裁缝的回神叶（裁缝系列之二）
作者：水银
|
| 人的一生中，总会 |
有些不速之客。 |
||
| 今天我就遇到了。 |
|||
| 他站在我面前，对 了。 |
我笑了笑，好像昨天还 |
在我家蹭过晚饭一样， |
实际上，我们六年没见 |
| 六年…… |
|||
| 六年前，我还是个 |
见生人就脸红的少女， |
他，不用说，是个鲁莽 |
的少年。 |
| 第一次见面，俗套 |
里透着尴尬。 |
||
| 我走在街上，心里 见到对面走来一个人， 却被他拦住。 |
浮着些不知所谓的少女 有些眼熟，不由多看了 |
心事，脸上自然也隐隐 两眼，却想不起来，也 |
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， 就做罢，低头要走掉， |
|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 |
我，很可恶地问：“你 |
干嘛我老看着我笑？” |
|
| 我红了脸，要走， |
又被他拦住，似乎不要 |
个答案就不罢休。 |
|
| 怒！ |
|||
| “我哪有对你笑， |
自说自话，不要脸！” |
||
| 然后飞也似的跑掉 |
，耳边还传来他的嗤笑 |
声。 |
|
| 后来才知道，他竟 |
住得很近，只是，之前 |
从未谋面。 |
|
| 他很霸道，对我。 |
|||
| 看我摆弄花花草草 |
，总是皱着眉说： |
||
| “不会吧，就喜欢 |
这个，你不是准备一辈 |
子干这个吧，嗯？” |
|
| 我说：“…你管不 |
着。管好你自己吧。” |
||
| 他的眼神就黯淡了 |
。 |
||
| 他是个，很难形容 ，于是他成了异数，只 的时候，冲一杯花草茶 |
的人，总觉得，自己能 有我，嘴上说他，心里 给他。 |
办到的，别人为什么办 却肯容忍他的坏脾气， |
不到？可别人不这么想 听他发牢骚，在他气恼 |
| 他总是看着茶盅， |
又皱眉：“这次又是什 |
么奇怪的东西，喝了不 |
会变成你的肥料吧。” |
| “……你这浑球。 人欢迎一点？” |
是回神叶，清清你的笨 |
脑子吧。你什么时候才 |
能变得…普通一点？受 |
| “不知道，这辈子 欢。” |
大概不可能了。”他赌 |
气一口气喝下我的茶， |
“味道还不坏嘛，我喜 |
| 其实，有时他对我 |
也还算不错。 |
||
| 过生日的时候，他 |
送了我两只鹦鹉，虽然 |
是，不会说话的笨鹦鹉 |
，和他一样。 |
| 有人说，把鹦鹉的 |
尖舌剪圆了，它就能言 |
善道了。 |
|
| 我总觉得不可思议 |
，亦不忍心，如果可能 |
的话，我倒宁愿把他的 |
舌头剪上一剪。 |
| 人不多的时候，我 盖住，我问他： |
常拉他到海滩上走一走 |
，赤着脚，跺一下，留 |
个脚印，飞快地被流沙 |
| “我们是不是，最 |
好的朋友？” |
||
| “是啊！” |
|||
| “我们是不是，没 |
有秘密？” |
||
| “…是啊。” |
|||
| “其实你，人不错 |
，呃，至少我这么觉得 |
。你觉得我怎么样？” |
|
| “…………” |
|||
| 所有人都以为，我 |
们是一对儿，有时，甚 |
至连我都这么以为了。 |
|
| 其实，所谓错觉， |
就是源于人过于相信自 |
己。 |
|
| 直到有一天，一起 肖像，寥寥几笔，却颇 |
去买东西，为他庆生， 俱神韵，圆圆的脸，很 |
从他身上无意掉落一张 可爱，除了不是我，一 |
纸片，上面一个女孩的 切都很完美。 |
| 我直起腰，把东西 去，对我说：“你管不 |
递到他手上，没有说话 着！” |
。他仿佛有些着恼，和 |
谁赌气似的，一把抢过 |
| “…谁要管你，不 |
过，挺漂亮。”径自走 |
开。 |
|
| 后来知道，那是他 起。” |
一直心仪的女孩，女孩 |
对他说：“你若爱我， |
等我一年，我们就在一 |
| 他信了，等，遇到 |
我，他说：“对不起， |
你是好女孩，但我只能 |
，辜负你。” |
| 我看着他的眼睛， |
静寂地说：“只问一句 |
，谁对你更好？” |
|
| “…是你。”然后 |
他转身走开。 |
||
| 我在他背后轻声说 |
：“你会后悔的。” |
||
| 他没有停，也许没 |
有听到。 |
||
| 我记得，这是我对 |
他说得最后一句话。我 |
不是威胁，只是，就那 |
么觉得。 |
| 六年时间，白云苍 |
狗，虽然沧海还变不成 |
桑田，但已是，除却巫 |
山不是云了。 |
| “你回来了。”是 |
陈述句。 |
||
| “我回来了。”也 |
是陈述句。 |
||
| 我请他回家，请他 |
坐，请他喝茶，好像， |
他只是客人，其实，谁 |
又不是谁的过客？ |
| “你和那位漂亮的 |
小姐，还好吗？” |
||
| “谁？哦，她呀， |
一年之后再见到她的时 |
候，她早已经有了别的 |
意中人了。” |
| 我想干笑两声，可 |
笑不出来。 |
||
| 生活总是这样，有 们自以为深切的，其实 |
些人，永远吃牛肉，有 ，说穿了，仅仅是，自 |
些人，永远做肩膀头。 以为。 |
我们自以为拥有的，我 |
| 我们还是有得可说 他对我说：“我曾经以 |
，毕竟曾经是朋友，有 为，我是不会后悔的人 |
些朋友之间的默契，是 ，但现在我发现，我后 |
时间不可磨灭的，直到 悔了，你呢？” |
| 我站起身，窗外， |
太阳要落了，红红的西 |
天，映着的，是我的失 |
落。 |
| 六年了，原来，他 |
听到了我临别的话，可 |
是，听到和没听到，现 |
在还有区别吗？ |
| 六年，不是一句后 还是如他，只说他的后 |
悔所能弥补。我们都已 悔，却没有问一句，这 |
不再青涩，误解对我们 六年，我的憧憬。 |
来说，只会更沉重。他 |
| 我挺直腰，笑笑说 |
：“我不知你是否后悔 |
，但，我不悔。” |
|
| “哦，是这样，我 |
明白了。” |
||
| 男性的自尊，属于 ，也会被牙死死咬住， |
他的自尊，我知道，他 咽回肚里。 |
不会再说任何类似的话 |
，就算心里怎样地曲折 |
| 他站起身说：“我 |
…要走了。” |
||
| 我转身，从里面拿 |
出一个小袋子，交给他 |
。 |
|
| 他看着我，眼睛里 |
是问号。 |
||
| 我笑笑：“还记得 ，给好朋友，我免费提 |
你说好喝的那种茶么？ 供。” |
是回神叶，很清凉的， |
喝完了，随时回来找我 |
| 他默默接过去，再 |
次转身离去。 |
||
| 人的一生，又见多 |
少次转身？ |
||
| 眨眼之间，恐怕， |
已是隔了万重关山。 |
||
| 夕阳，把他的背景 |
扯得很长，微微地，有 |
点佝偻，不复年少，只 |
是，孤独的意味。 |
| 不是不惆怅的。 |
|||
| 我微叹。 |
|||
| 回神叶，可以回神 |
，只是，情，怎么回呢 |
？ |
|
| 我们，还回得去么 |
…… |
||
| 如果你恰巧经过贝 ，抚摸你心里最隐密、 |
鲁特，欢迎你来郊外， 最柔软、最无助的一隅 |
尝一尝我用回神叶做的 ，回头之时，记起，或 |
花草茶。如温暖的触手 遗忘。 |
